※畢業季,嚴重沒頭沒尾(←

 

 

  當一個人打出生以來就從沒試圖否定過自己是個爛人,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這人已經爛得無可救藥。

  當某個同寢前輩語重心長的這番話跳進腦海裡時,澤村榮純的冷汗像瀑布一般爆了出來。

  「不要啊啊啊啊啊為什麼是我──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虐這不科學不科學不科、嗚!」

  「別人的結業式在這裡吵鬧個什麼勁啊你這白癡!」

  眼前的景象只讓少年覺得沒有比說人人到更適合的形容詞,對著方從腰部襲擊了自己一腳的前輩、他的第一反應罕見的不是對這橫貫了兩年整的暴力提出抗議。

  「倉持前輩!請救救我──不肖澤村在這裡拜託你──」

  「唔哇,什麼東西啦!你是撞到頭還是怎樣了,怎麼一下子嚎啕大哭一下到處發神經啊……」

  「哭一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倉持前輩川上前輩小野前輩白州前輩好多人都要畢業了,要畢業了啊,我……」

  「行了行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剛剛鬧到遊戲差點玩不下去你還不滿足啊?」當機立斷的舉起手阻止後輩繼續往下說,「說起來就你剛剛那副慘樣,最後到底有沒有遵守約定?」

  話都還沒說完的,看著某個投手那渾圓瞳孔一下子縮的細長,答案早已經不言而喻。

  「我說你啊……不是一向標榜說到做到的男子漢呢嗎。御幸有好好的接了你的球吧?雖然我覺得這個要求挺蠢的就是了。」

  畢業前最後一個娛樂活動,這群平日只繞著棒球轉的大男孩們最後想出了這個酷似大冒險的玩法。

  將學長們的名子做成紙籤,放入抽獎箱裡,讓後輩們來摸彩。抽中名子的人,負責實現這位學長的一個願望──沒錯,隨當事人信口開河的願望,而經過一整個下午的實踐他們證明了這帶來的娛樂效果完全不比專業的綜藝節目差。向餐廳服務生告白的、試圖去取下監督墨鏡的、穿上向經理借來的水手服的,簡言之就是包羅萬象的秀下限與花式作死。

  而那支被他們集體認可為魔王籤的不祥物,就這樣落到了澤村榮純手中。

  當事人在當下發出的那聲慘叫簡直堪稱經典的,結果他什麼都還沒有做,就把御幸一也逗得直樂呵。澤村榮純你是殺豬嗎,平常在投手丘上的音量大概只有這個的一半不到,放心吧看在你已經娛樂到我了的份上我頂多就叫你帶著球帽去給同學跳個脫衣舞。

  結果這麼一句話差點沒讓可憐的小學弟破了膽,不知道是腦迴路接錯還是怎麼的,一下子憋出一句讓全場再次陷入爆笑的話語。大概是真被嚇到手足無措了吧,至少在場眾部員和另一名當事人都是這麼想著的。

  那你也要讓我許一個願。

  天兵如他在這個明顯就是要吃死學弟的遊戲裡這麼嚷嚷了,弄得御幸差點在部活室裡把自己給活生生笑暈,直喊這傢伙一句話簡直比成孔那誰的本壘衝撞還要有殺傷力。

  卻是誰也沒能看到發話者當下已經脹紅了臉,緊緊握起的拳正明說著這句話花費了男孩多少勇氣。

 

  「唷──倉持、澤村,偷偷摸摸的在幹些什麼啊?」

 

  緊咬著唇,澤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那沒多久前還笑得東倒西歪的聲音從背後大咧咧響起。

  「哇!你這傢伙幹什麼啊,剛剛無影無蹤的跑不見現在又來這裡嚇人!」

  「什麼無影無蹤……」一句被叫去告白了你明明有看到像是卡在喉嚨,少年抿了抿唇、最後卻是莫名其妙的,極不符合他作風的沒有去辯駁。

  「而且我這是很普通的招呼老隊友而已,是你們在說什麼虧心事才會一被叫到就縮得觸電似的吧?嗯?」

  「算了吧,世界上的虧心事早被你做光了哪輪得到我。」

  「哈哈哈──聽到一個前不良這樣的評價真是受寵若驚啊──」

  「才不是誇獎!」

  看著眼前兩個畢業生就這麼打鬧起來,男孩覺得喉嚨有些乾澀的,方才正要吐出的話語卻硬是給縮了回去。

  為什麼要在這個人面前說點好話就這麼難呢。

  清了清喉嚨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卻一點也不曉得接下來該說的是什麼,最終吐出的結果就是一句──

  「好了我也該去車站了。」

 

  「欸,澤村君這個假期要回家嗎?」

  「當然啦!我澤村榮純這麼受歡迎的男人,夥伴們隨時在等著我帥氣的返鄉!」

  「受歡迎那個部份我倒不懷疑啦……」不過多半的原因應該是跟你相處實在是太逗了,褐髮少年的臉上這麼寫著。

  「嘛、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我陪你去搭車?」

 

  「………咦?」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個轉折是怎麼了,棕髮男孩只是驚詫的楞在原地。

  似乎是覺得這個景象相當有趣,御幸又一次哈哈的笑出了聲,一邊綠髮少年五官卻是有些扭曲的、只差沒有一拐子直接架到同學肚子上附贈一句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笑。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那個傢伙還是什麼也沒明白?

  抽中那支籤的時候也好、向御幸提出傳接球要求的時候也好、在球場上看見那個笑容的時候也好。多少次他以為這回肯定能成了,甚至在事後如此不死心地跑來提醒澤村榮純他還欠著一個承諾,只是希望縱然僅止於單方面的傳達也好、某個白癡長達兩年的心情至少能夠被那個後輩知道。

  不能夠兩情相悅這種事他自認還是可以理解的。但那十八米外朝朝夕夕的領導,最終卻連說都沒有說出口、倉持洋一發現自己真的有些接受不能。

 

  「──啊,倉持君也要一起來嗎?」

  結果漫長的沉默等來的是這麼一句話,少年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能直接把這個混蛋掐死。

  「不去!死都不去!你丫這裡到車站遠的,要發神經自己發去我不奉陪!」

  「哈哈哈……不要這麼說嘛,這也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機會呀。」

  「你下星期的謝師宴沒有要來是吧……。」

  看著少年本就略帶凶向的眼睛此刻瞪得火的,御幸勾著笑,然後無聲的張了張嘴。

  多謝,不過抱歉啦。

  唇語這麼說著,然後看見那位也終將分道揚鑣的老同學一如最初相識的模樣,不爽地皺起了眉。

 

 

 

  東京的畢業季還等不及櫻花飛舞,他們一路踱過帶點涼意的街頭,兩個人卻都沉默的詭異。

  其實他是覺得相當困擾的,偏偏平素吵鬧的對方不知怎麼這時候話就變得特別少了,他幾次試圖挑起對方的話頭、卻總莫名其妙被戰戰兢兢的結束掉。

  算了,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突然之間他竟然有些想笑,只覺得如此一來一切就更令人感覺像是注定一般呢、冥冥之中有誰正告訴他連開口的權利自己都不配有。

  朝朝夕夕的領導,正是因為如此,有太多話如今不能夠說出口。反正說了又能怎麼樣呢?會困擾,會不自在,如果是那個人也許還會很愧疚吧。而那兩年裡點點滴滴積攅下來的回憶,最終只能剩下這種心情。

  只有這個結局,御幸一也無論如何都不想要。

  希望直到最後的最後我依然是你的捕手,是你討人厭但偏偏有那麼點可靠的前輩,是你的好搭檔。

  隱隱喧鬧的街道上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寂靜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從尷尬變成了心照不宣。男孩緊緊抿著嘴,一身僵硬卻微皺著眉眼;少年像是信步般的走在前方一步之遙,微垂的眼裡沉澱了一些情緒,卻也帶著某種堅定的釋然。像是一直以來都本該如此的久久持續、直到東京車站的斗大字樣,終於映入了他們眼簾。

 

  ──可是即使一直沉默下去,一切也要到此為止了。

 

  在澤村榮純看不到的視野裡御幸悄悄吸了口氣,他曉得這點勇氣他還是有的,只是親口說出告別、終究沒有表面上看來那樣簡單。

  「那麼,我們就到這裡──」

  「御幸前輩!!」

  好不容易吐出的話語卻被大聲的斷了尾,他瞪著男孩一臉憋足了勁的通紅,有些搞不懂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簡直像是在四壞之後的深呼吸,年輕的投手狠狠試煉了一番自己的肺活量以後、露出那臉壯士一去兮的表情終於開了口。

  「我澤村榮純是一言千金的男子漢,要殺要剮請您現在就給我一個痛快吧──!!」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這麼大聲的喊。

  勇氣可嘉的行為,御幸卻是愣了足足有三秒鐘。

 

  所以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捕手一向被要求轉得特別快的腦子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於是在記憶範圍裡開始快速搜尋。今天是他們三年級的畢業典禮,一早被鬧鐘叫醒刷牙洗臉換衣服,聽爆炸無聊的演講遇到了棒球部的學弟然後是那個遊戲──

  許一個願望。

  答案靈光一閃地跳了出來,於是他終於明白了、這一路男孩那反常的沉默究竟從何而來。

 

  御幸一也是個爛人,這點連他自己都從沒想過要否認。所以周遭的傢伙都這麼想是理所當然的,澤村榮純也這麼想亦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無論是在結業式後專程來找他說話、突如其來提出和他一起走到車站的邀請、乃至在最後並非義務的接了他的球。這些都肯定都是計劃好的,有什麼陰謀在其中,而此時此刻能想到的也就是男孩尚未兌現的那個承諾了。

 

  天知道這是個多麼讓人想笑的場合,當最後真的笑了出來時,他卻只覺得對自己無比佩服。

 

  「哇啊──真有男子氣概呢,那你猜猜我想做什麼?」

  「誰知道你都在想些什麼啊這個陰險的四眼!」

  「真無情,前輩我都要畢業了耶,對即將離開學校的隊長難道沒有更好聽的話要說嗎?」

  「哪裡來的那種話啊!不是老說我是個笨蛋嗎,所以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呢、願望到底是什麼直接說出來就好了啦!」

  看著男孩雙頰被氣得鼓的,御幸勾著的嘴角頓了一拍,琥珀色的眼睛分明正說著什麼、他幾乎能感覺到隻言片語在喉頭滾動著。

 

  這個下午,他在那片再熟悉不過的遼闊天空下,接到了一位投手的球。

  那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撞過高大牆壁也自我迷惑過的、卻依然那樣一路堅持了下來的,美麗而堅強的球。從青澀到迷惘,從迷惘到咬緊牙關,有如最後終於熬過了寒冬的種子──

  兩年相伴濃縮成一瞬的響亮聲音,他幾乎能夠看見投手丘上的那個笑容,像極了陽光下大大綻放的花朵。

 

  ──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啊。

 

  可是這句話終究沒有被說出口,少年只是沉了沉眼瞼,然後笑著說了句、那你把眼睛閉上一下下。

  「哈……?」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吧?怎麼,還是要我改個更轟轟烈烈的?」

  「不不不不不用了,御幸前輩,御幸大人我這就照做──」

  看著對方慌張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逗趣,他撥了撥對方耳邊礙眼的髮絲,想著自己總也不算辜負了周遭人對自己的評價。

  然後在那頰上落下輕輕一吻。

 

  「我愛你喔。」

 

  就是一個如此自私的人哪。

  搓了搓那顆顯然還反應不過來的腦袋以後,少年踏著穩穩步伐、揮著手隱沒在熙攘街道的另一端。

 

 

-fin-

 

就是一個對於原著裡面,澤村 為什麼 永遠 猜不到 御幸在想什麼
這樣的感慨(;ω;)(並沒有說明到←

arrow
arrow

    jjaneyello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