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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如今他們面對的敵人究竟是誰?
  從前往日本的漫長飛行開始,至赤井終於是找到了降谷零、兩人卻又再一次撕破臉以後,茱蒂‧史坦林和安德烈‧卡邁爾,都在一刻不停地思考著。
  和日本公安共同追捕的組織殘黨,最終原來是導致日本槍枝合法化的政治壓力黑幕;而那也才是降谷零於合同搜查期間,真正在調查的事情。這樣的政治壓力至今並沒有解除,也說明了他們當初以為終於大功告成的案件,其實並沒有被確實的連根解決。原本被他們認作首腦的人,也不過是某個龐大體系中,表面的一顆棋子而已。
  這些事情降谷當然是從頭到尾都知道的,他們這些理應全程參與了的探員,卻竟然是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察覺。不,或許該說正因為前者知情,所以他們才會絲毫察覺不到吧──在這漫長的行動裡,那些系統性的線索全都一件一件地,被金髮男人鉅細靡遺的抹消了,並以另一種全然不同的脈絡取代。
  就像將樹幹從一棵大樹中抽走,並將零散的葉子,裝到另一把樹枝上。考慮到彼此合作的密切程度,降谷零所完成的作業,細緻得簡直超越了他們的理解。
  而他既然連這件事都能夠做到,偽裝起自己對他們的態度又有何困難可言?
  每每想到這裡他們又會憶起那個夜晚,被無數台漆黑轎車追趕的萊葉山巔,還有「安室透」凝望著他們的時候,雙眼冷得像冰的笑臉。
  看著宮野志保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兩位探員都一反往常沉默著,也想不到這個時候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女子的手機正擺在志保的手邊連接電腦,而壯漢即使手機拿在手上,卻也好像無心看它,兩個人只是呆愣愣坐在那裏。
  只有性命遭到了威脅的當事人一臉平常心,等待作業的期間手上絲毫沒有比少女清閒,一刻不停的滑過一個又一個網站。
  對他而言是誰正為了什麼想要他的命,此刻都並不重要,都可以等找到了降谷零再來解決。
  直到桌機發出一聲響亮的通知音,他的視線才再一次抬起。
  將目光投向少女的不是只有他,三人都看向了宮野志保,意識到他們等待的結果大概已經出爐。前者本來也就不是喜歡廢話的人,湖水綠的眼睛,就直勾勾望向了他們。
  「你們猜對了,這支手機有被入侵過的痕跡。」


  「每隔一段時間,手機就會自動將使用者的通訊紀錄與內容,傳輸到特定的網路空間。
  入侵者的手法用得極隱密,關鍵是這種傳輸只會維持一段時間,結束以後就會自行終止。現在,傳輸的動作已經停止了,若不是你們給出特定的時間段和傳輸對象,即使用博士的技術也是追不到的。
  當然那也就是說,你們的猜測沒有錯。這支手機從今年的二月初到二月底,都在把其中的資料,傳給你們之前提到的這個號碼──
  據你們的說法,也就是降谷零的手機,對吧?」

***

  那一支手機他現在當然已經沒有留在身邊。
  說的更明確點,那本來就只是為了合同搜查而準備,壽命一個月的號碼而已。此時此刻,它曾經被用以竊取資料這件事,是不是已經露餡了呢?無視於周圍的吵雜,降谷零閉上了眼睛,安靜地思考著。
  自己駭入了茱蒂‧史坦林的手機,由此獲得的信息,也已經被用於具體的行動上。而聯邦調查局只要觀察日本的動作,恐怕也早已察覺經過上次合同搜查後,己方有情報落入敵手了吧。因此他們向自己的探員,打探起共同行動的唯一一個日本公安;卻沒料到這個舉動最後造成的結果,竟然是調查局的三個自己人,手牽手一股腦地全都跑來了日本。
  他們沒料到,降谷零也是真的沒有料到。
  感覺到肩膀有些微酸,男子動了動被反綁在鐵樑上、用手銬銬起的雙手,結果卻是差點發出一聲慘叫。暗暗齜了齜牙,他這才想起上一次合同搜查結束後入院時,左手臂上那微不足道的幾針。受傷的當下他甚至覺得不一定需要縫,包一包就可以完事,畢竟只是很淺的擦到了鋼筋斷面;可惜在入院前太疏於處理,到院時傷口似乎已經變得有點怵目驚心,甚至到數星期後的現在還是沒有痊癒。
  不過,他依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抱怨。
  畢竟雖說是在追捕犯人中逼不得已,一個大飆車特飆的駕駛,還是該對副駕駛的人身安全負起責任。
  他還記得當時副駕駛座上史坦林像是要把喉嚨給扯破的尖叫,而他也只能用盡最大的音量向女子大吼,要對方把身體向自己這邊靠過來。結果卻是換來一聲不可置信的「哈?」他偏偏沒有時間向對方解釋了,只好一把將女子相當粗暴地摟了過來。
  下一秒突出的鋼筋就打碎了敞篷車的擋風玻璃,從兩人的左側,以逼近兩百的時速掠過。
  其實他左手的力道沒留什麼情面,盡可能將女子的頭往右側壓了,可惜離全身而退依然差了那麼一點。於是他的左臂上就劃開了一道口,雖說在那個當下,他是完全沒有心神能去管它。
  現在想起來,不曉得女子是不是曾經為了這件小事,對自己感到歉疚過呢?將身體靠上了冰冷的鐵樑,他不知怎麼地突然很想知道。
  不過,那樣的心情無論過去有沒有,現在肯定都是丁點不剩了吧。和他人建立起良性的關係這件事,依然是如此困難。他一方面已經習慣了,此刻卻又對這彷彿向山頂推著石頭的人生,感覺到了一點點疲倦。
  不過其實也不要緊,因為很快的,那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降谷零小小吁了口氣,沒有什麼表情的眼神,看著身邊幾個人開始騷動。
  他們來了,都做好準備。似乎聽見諸如此類的指令,以及二樓在黑暗中相當隱晦的,卻沒逃過他眼睛的瞄準鏡的光。暗影中組織的狙擊手,就在金髮男子面對著,而從倉庫門走進來的人必將背對著的方向。
  他沉默地回望向准心彼端。
  直到一聲響亮的,熟悉的踹開鐵門的聲音,在倉庫裡惹人厭地迴盪起。如果他的雙手空得出來,現在一定死命摀住耳朵──降谷零一面哀怨地這麼想著,一面看光線照進來的方向,一個熟悉身影踱了進來。
  赤井秀一的樣子其實算得上狼狽,頰上帶一道不知被什麼割開的血痕,萬年不變的皮夾克在手肘處也有些磨損。他臉上的神情,卻依然是那副好像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沒法撼動半分的跩得二五八萬的冷酷。
  而出現的人並不是只有他,兩位同樣傷痕累累的探員緊隨其後。
  「……能讓兩位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看來我還是很被看得起呢。」
  年輕的公安聲音中帶點笑意。若非親眼所見,大概很難相信這是發自一個雙手被銬在鐵糧上,太陽穴還抵著槍管的人之口。
  「那是當然。只要是領教過你手段的人,看到了這副光景,都應該要覺得驚訝。」接了他的話的人卻是赤井秀一。
  「是嗎?這話用你那張臉說起來,還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別這麼說……」微微牽動了嘴角,男人深刻的五官似笑而又非笑。「我可是即使此時此刻,依然覺得比起周圍行動自由的雜魚,還是被拴住的金毛獅更有威脅性一些呢。」
  廢話不要這麼多,赤井秀一。被這番言論給激怒的傢伙在降谷零耳邊嚷嚷了起來,他說著,不想要我現在就扣板機的話通通站在那裏不許再動。
  「那個對我們死纏爛打的高中小鬼,把他知道的情報,通通告訴你了對吧?」
  「現在給我放下你們全身的武器,把被洩漏出去的情報內容,一個字不漏地告訴我。否則,你的朋友當場就會腦袋開花。」
  空曠而陳舊的倉庫裡,瀰漫著潮濕味。金髮男子的表情很平靜,凝視著自己緩慢吸吐的氣息,在低溫中凝成一股白煙。
  他甚至有種漫漫長路終於被他撐到了盡頭的感覺。
  直到匡噹一聲,聽見有什麼沉重的金屬在水泥地上落下。
  降谷零抬起了頭,在瞠目結舌中,看著赤井秀一乾淨俐落的動作。常年被悉心保養、擦得光亮的來福槍,此刻就像個劣質的塑膠玩具似地,被它的主人連一點點猶豫時間都不給的,非常乾脆的丟棄在了腳邊。
  然後他甚至沒等誰來嚷嚷,很自然地接著解下腰帶上的手槍。
  隨著又一聲的金屬落地,他舉起雙手,一舉一動間彷彿這一切都不需要經過任何考慮。
  「──等等,你在做什麼?」終於找回聲音時年輕公安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混亂,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握,而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個環節開始出了錯。「別開玩笑了,你這傢伙是在哪裡撞壞了腦袋嗎?喂,等等,別過來、停下──」
  「──情報的話都在我的腦袋裡,你們放開他吧。槍口的話,指著我就足夠了。」
  而黑髮男子將他的話視為耳邊風的技能卻一如往常,對他而言,這似乎甚至稱不上一個選擇。
  不過是他早已決定理所當然要做的事情而已,而他的決定一旦下了,向來就不容許任何人輕易改變。

  第三聲金屬落地的聲音,來得很突然。
  當聲音傳到眾人耳朵裡的時候,那原本持槍指著年輕公安的男子,已經俯著面倒在冰冷的地上。後腦勺因遭受了一記強烈踢擊而腫脹,手指還蜷曲的右手中卻已空無一物。然而那個時候,無論是三位探員,還是周圍的前一秒還勝券在握的殘黨們,似乎都還沒能反應過來──而就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手槍的聲音,早已經接連響起。
  高了他們一層樓的瞄準鏡此時才終於再次亮起光芒。
  然而,待到它真正發出聲響,它始終瞄準的那個黑髮的人影,已經被金髮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倒在地。
  碰!狙擊槍特別沉重的槍聲響起。一陣血花濺了出來,然而它最終能夠打中的,僅僅是在此刻完全無關緊要肢體末端──而下一秒,又是一聲手槍的聲音響了起來。
  狙擊手摀住了手臂,才終於看清楚了最初發出第三聲落地聲的金屬。
  那是已經掉落在鐵樑邊的綻開的手銬。
  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人員,才都終於從一片混亂之中看清了自己的立場。餘下的兩位聯邦探員立刻拿起武器壓制了負傷的對手們,在大多數人都已手臂中彈的情形下,這件事並不會太過困難。
  而赤井秀一就那樣維持著坐倒的姿勢,看向半跪在身前的降谷。
  綠色的眼睛瞇了起來,泛起微笑的臉上,如氣音般輕輕吐出了一個單詞。
  ──Bravo。
  「很精彩的一齣大戲,降谷君。」

tbc. 


12最遲考完期末一定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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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janeyello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