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四章是不可能了，讓我爭取一下六章以內。（呃
Ch3
「你不應該再看著那張相片了。沒有人能夠改變過去，但你能夠重新學會如何活下去⋯⋯這是為了你，也為了柯爾。」
「我很抱歉，副隊長。我明白過去所發生的事是我的責任。」
「丟掉那把槍，也別再玩那個遊戲了。」
「副隊長——」
「但人類不會回來，不是嗎？
去完成你的任務，反正那是你唯一在乎的。」
因為那就是你誕生於世上的初衷。你明白，並且即使時日至今，依然沒有忘記這個沒什麼好爭論的事實。
於是你閉上眼，聽那人怒吼的聲音，分秒不差地響起；你轉身，每次踏步的幅度間不存在誤差，直到雪又落到你的頭頂。
然後是一聲巨響穿過天際，連接大型犬悲慟欲絕的哀聲。
你面無表情，一時間卻無法動彈的身體只是毫無反應地僵在雪地。
「漢克——」
「見鬼了，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一聲大吼直直貫穿了康納的聽覺受器，眼皮反射似地彈開，正好目睹迎面而來毛絨絨的溫暖飛撲。
「⋯⋯相撲？」
「汪！汪！」
「操，你第一個喊的能不要是狗的名字嗎？」
看著地上那名仿生人臉倏地抬起，那一臉呆滯的模樣，讓你瞬間居然有種是自己錯了的感覺。
⋯⋯在這種地方撿到自己的搭檔難道還不許仰天喊幾聲嗎！
望向雖然回應自己的呼喚而睜開眼睛，整個軀幹卻依然攤在垃圾堆中的夥伴，漢克幾乎是有點不知所措。
克里斯的預言並沒有成真，在他頭一次跟同事共同嗑完那盒三明治的隔天，康納依然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當然，這並非是在說那之後，這名分局頭號勞模就沒有出現在辦公室裡。相反地，根據同事的說法，他其實依然進出的頗為頻繁；唯一不同於往常的只有，他待在那兒的時間，似乎總是跟自己的對不起來。
以及以往總是準時躺在辦公桌上的三明治，開始變的斷斷續續，就像在經歷漫長的拒絕以後終於有些耗盡力氣。
他很想——而他平時也總是這麼做的——當場發作，並把眼前這坨真正意義上的塑膠垃圾，狠狠地罵個狗血淋頭。然而面對全然無法理解的現狀，以及對方機體上隨處可見、正微微滲著藍色光芒的傷口，他發覺自己一時之間竟是找不著了措辭。
「⋯⋯副隊長。」結果在文字成功到達舌尖前，竟是對方先代你開了口。「請不要擔心，我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適當的場所⋯⋯充電，機體本身並沒有發生關鍵性的⋯⋯」
「夠了。」你舉起了手，儘管連自己都不明白下一刻自己到底打算做些什麼；身體卻像是自動在運轉似的，無視於大腦一片混沌，一把就將尚未反應過來的仿生人拉了起來。
「不必跟我提那些狗屁工程師用詞。跟在我後面，我們回家。」
當然，到了明天早上，該開的店都開了以後，你會把他送去維修。一面無視對方的制止不由分說搭起他的肩，你一面茫然地想著，然而此刻為什麼該將他帶回去，你可以說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康納是台機器人，待在溫暖、明亮並具有遮蔽的室內與下雪的垃圾集中區，或許並沒有什麼差別。即使退一步說，對方剛剛躺的地方距離最近的充電站，也比離自己家近了十倍不止。而回到家裡自己又能替他做什麼？
不外乎是私心吧，你試圖這樣說服自己，卻在餘光瞥見對方時仍覺得哪裡不對。
在最初的理性勸阻後，康納自從被牢牢架住肩膀，就沒再多說什麼了。他就這麼乖乖任對方攙著，好像自己從來都是個這麼老實的傢伙似的；經常分不清時機亂說一通的那張嘴，僅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張闔，欲言又止。
而深褐色的雙眼微垂，完美的成色，此刻卻竟有些不那麼清澈透明。
十二月的雪夜裡，一人一機，就那麽在若有似無的光線中走著走著。有些破破爛爛的仿生人將體重依靠在男人身上，好像什麼都沒有在想、又好像思考正過度運轉而無暇顧及其他，只能無意識地移動腳步；而牽著狗繩的男人拖著步伐不斷調整重心，一面專注於支撐搭檔的重量，一面從眼角餘光，暗中注視對方微微低著的臉龐。
一直到大狗發出歡快的叫聲，他們才一同注意到，前方就已是熟悉溫暖的燈光。
「實在算你走運了，我跟相撲平常散步也不會經過那裡的。」
確認仿生人已經乖乖在餐桌邊坐好，漢克下意識把手往醫療箱的方向伸了伸，接著在想起什麼後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我沒什麼能幫你的，不是嗎？就像你總愛強調的那樣。如果不痛的話，冰敷之類的也不需要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對方還是乖乖跟著自己回到這裡了。
這是你想不透的一點，灰白的眉毛也因此始終皺著。仗著對方此刻沒往自己這看，男人就放肆地盡情打量起對方，那張他自認看膩了的臉龐此刻卻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讓他感到了些許的⋯⋯
陌生。
像是冬季的第一粒雪那樣突兀，一個答案就那樣降臨在視線裡，然後瞬間變成不可收拾的盛大初雪。那太過符合至今為止意識與潛意識共同收集到的訊息，於是一旦萌生了，便不由主人分說地，在腦海中成為根深蒂固的念想。
之所以對熟悉的面容感到陌生，之所以對方跟隨自己來到這裡，甚至之所以自己在最初提出了帶對方過來的邀請那是因為──
「你看起來⋯⋯很累。」
甚至不必說出口他就明白自己這句話有多荒謬。
於是當看見對方訝異的眼神，漢克一點脾氣也沒有，只為神智不清到說出這種話的自己感到悲哀。
但那確實是自己時至今日，未曾在康納臉上看過的表情。所以才會覺得陌生；對那有些無力的唇部線條，因疲倦而微微垂下的眼瞼，感到生疏並更進一步延伸出恐懼。一種迫使他將對方留在身邊，不讓對方離開自己視線的恐懼。
彷彿只要此刻看不見你，你便會從哪裡永遠的消失。
啊果然是瘋了吧自己，男人煩躁地嘖了一聲，用粗啞的聲音以及有些失禮的措辭示意仿生人忘掉自己剛才的話。
「總之我去拿些能穿的衣服來，你先給我滾進浴室。把你那在垃圾堆裡泡了幾個小時的味道──」
「──原來如此啊。」
始終缺乏起伏的聲音，在此刻，帶上了明顯恍然大悟的表情。
漢克徹底地愣住了，他轉頭看向那具仿生人，正好對上康納抬起臉來的視線。
似乎沒有想到會和對方就這麼四目相交，康納愣了一瞬，然後在意會過來的瞬間有些急促地搖了搖頭。「不，沒事，只是我的自言自語。我了解了，現在立刻去浴室進行清潔。」
「呃？噢，對，當然。快給我去。」
迅速的站起了身，RK800的動作一如既往乾淨俐落，留下男子在飯廳一個人皺起了眉頭。這個仿生人過去是會自言自語的嗎？
浴室的水龍頭有些老舊，康納用電力低下的手，折騰了好一會才成功弄出水來。這年頭配置如此古典的浴室已經不多了，不過你明白，這正是男人無意間顯露出來的好惡；那人對富有科技要素的東西，似乎懷抱一種與生俱來的排斥。
但是那沒什麼不好，準確來說就連對方的這一點，你也感到難以抗拒的喜歡。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愛情，沁涼液體滑過體表時，你一臉認真的這麼想。對方認同的東西，不認同的東西，愛好的東西與厭惡的東西，即使原本自己並沒有那樣的想法也會因那是對方的一部分而打從心底接納。
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從愛上對方的那一刻起，那個人就成為了「康納」當中無法切割的一部分。
微微垂著的眼，與輕抿出完美角度的嘴角，在不間斷淌流滴落的水中刻畫出了一張溫柔的容顏。即使對方如何否定這樣的情感或是從今以後兩人分隔至多遠的地方，站在這裡的「康納」，也不可能再次成為獨立而完整的存在了吧。
──但他喜歡這樣，這讓他感到自己不再那麼孤獨。
疲倦也好，愛意也好，由此而生所有的酷刑般的痛楚他都想全部接受。冰冷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到進了浴缸，伴隨腥濁的氣味，在狹小的浴室中迴盪起來；他閉上了眼睛，感受酸楚在空氣中加深加濃，直至勒緊胸口，拴住他根本未曾存在的脈搏。
而也只有這樣，他才能覺得自己跟那人從來都沒有如此不同。
tbc.
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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